《心靈捕手》:所有的傷害,都不是你的錯。其實人間值得,而你也都值得

樂享網 2022-09-09

電影《心靈捕手》拿了97年奧斯卡的最佳劇本,和98年金球獎的最佳劇本,還有最佳男主角最佳導演等獎項數不勝數,而且很多網絡百科相傳為一部勵志片,但我覺得勵志這兩個字過于光鮮、狡猾了。

其實它是一部,很話癆的,愈療心靈片。

我第一次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是五年前,我深知它狠狠地挖掘了人類共同的軟肋,卻沒有趁人之危,而是用最柔和的方式去撫摸。

所以如果有機會,這是我依然會推薦任何人重看一遍又一遍的片子,因為它對于那些脆弱的靈魂來說,可能比心理醫生更友好,更治愈。

故事的開始,麻省理工的蘭波教授在走廊的黑板上留下一道題。

做出這道題的人可以留名哈佛,然而眾人發現這道題很快就被解了出來。

但匪夷所思的是,沒有人站出來承認這個榮耀。

后來,教授不得不再出一道,而這道題,是他曾耗費兩年才解出來的。

然而就是在走廊上,他親眼看到一個清潔工解出了這道題。

這個深藏功與名的清潔工,是一個名叫Will的男孩,他會報復幼兒園曾欺負他的同學,會偷車,假扮警察,多次入獄,劣跡斑斑。

蘭波教授第一次和Will正式接觸,是在警局,Will打架斗毆被關進局子。

蘭波愿意保他出來,第一條件是做數學題,第二是接受他安排的心理醫生。

但他給他找了五個心理醫生,都被Will氣走了。

Will無論對惡意還是善意,都充滿著攻擊性,而這種攻擊性之下,是一種典型的防御心理。

所以蘭波不得已找到自己的老同學,心理學教授Sean,他們的第一見面同樣不愉快,Will看著Sean的畫大放厥詞,說他的妻子有外遇,讓他非常憤怒。

但是令人意外的是,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被Will氣走,而是約好下周再見。

其實包括蘭波在內的所有人,看到的是他的天才,他的頑劣,他們都以一副為你好的心態。

想Will利用好他的天才,想消除他的頑劣。

可是只有他看穿了他,并且告訴他。

我看著你,眼前所見并非一位聰敏、自信的男人,而是一個外表無恥狂妄、內心恐懼的孩子。

Sean所做的一切,不是因為他是一個圣人,而僅僅只是因為,他也是一個同樣受過傷的人。

所以他比任何人知道,Will的惡趣味、叛逆、無恥,不過是假裝而已,假裝自己是刺猬,是仙人掌,是一片沙漠。

希望這樣就沒有人會走進來,沒有人走進來,從而也就沒有人傷害他。

防備如Will,也終究是有血有肉的少年,他也忍不住動情。

那是個叫史凱蘭的女孩兒,從小讀貴族學校,哈佛畢業后到斯坦福深造。

遇到她之后,Will開始對愛情有所困惑。

他嘴硬地說,他害怕和她交往下去,會發現她的不完美。

Sean卻一針見血,說他只是擔心對方發現自己的完美。

和很多人一樣,Will對一切美好的事情,抱有比惡劣的事情更高的警惕性。

美好還未塵埃落定,他們就已經在害怕失去了。

Sean在摯愛的妻子兩年前去世,從此他一蹶不振,原本也能和蘭波教授一樣拿到數學獎的他,轉行做起心理學教授,只是為了了解自己,治愈自己。

Will旁敲側擊地問,會不會覺得他妻子沒有出現在他生命中比較好。

而Sean只是遺憾,但是從未后悔和她相處的每一天。

問出這個問題的Will其實是在掂量,要不要敞開心門,迎接史凱蘭,如果全身心地交付自己,最終自己能不能承受坦然承受她的離開?

所以當史凱蘭邀請他一起去加州。

他卻說,到了加州你可能會發現不喜歡我的地方,你會希望沒邀請過,于是我會跟不愛我的人困在加州,她卻希望收回自己說過的話。

像每一個不相信自己被愛的膽小鬼一樣,在對方擁抱過來的時候,卻不愿意相信這個擁抱是給自己的。

這個時候他明明最脆弱,最自卑,最膽小,表現出來的卻恰恰是最無賴,最兇悍,最暴戾的樣子。

很多僅憑激情維持的熱戀男女就是這樣被推開的,可這并不是人們口中所謂的「作」。

他們會作出拒絕愛的行為,恰恰是因為他們未曾擁有過,而相信自己以后不會擁有,比相信自己未來就能擁有容易得多。

人固有的判斷是難以改變的。

雖然不相信自己會被愛這件事情看似是負面的,但是對習慣并已經安于這個狀態,不奢望愛的Will來說,這件事卻是正面的。

一向最怕的是習慣被打破,如果自己肯接納一個人進入他的世界,相信了自己會被愛,但是最終還是被放棄了,那麼這種打/擊將是毀滅性的。

爭吵到最后,史凱蘭說:

我愛你,但我卻不知道你是否愛我,有時我甚至殘酷地想聽到你說不愛我,這樣我就絕不會再打擾你。

十三歲父母去世的史凱蘭,從小泡在錢里長大,但是她和貧窮的Will一樣,愛得太笨拙。

明眼人都知道說這種話的人,有多希望被反駁。

她不過也是卑微地要挾著Will,想逼來一句我愛你。

但是這卻給原本就有著強烈的不安的Will致命一擊,他解讀到的只有一句 「我可以離開你」而這種急劇的不安最終化成了攻擊,化成了一次鮮血淋漓的決斷。

一個人是怎麼對自己愛的人說出我不愛你這句話的呢?

完全是為自己的無能而憤怒。

他根本說不出口, 正因為在意,所以他才如此懼怕。

此刻的Will,是不是既怕被了解,又想被看穿呢?

但是戀人間的悲劇往往是這個時候發生的。

和史凱蘭一樣,這也是一種要挾,只不過粗暴得多。

他在試圖通過向對方的捶打來確認對方對自己的愛,無非是為了一次次地去確認「你真的不會離開我嗎?」

兩個沒有安全感的人,用著同樣的索求愛的方式,推開了彼此。

史凱蘭走后,Will不想再做數學題,和好友查克在建筑工地自暴自棄。

Will抱怨自己不想呆在房間里做數學,但查克覺得他應該去做他擅長的工作,而不是浪費自己的天賦。

Will表示不想離開,想和查克一輩子做好朋友。

而就是這個被哈佛學生智商碾壓,泡妹泡不到,一直做著最底層工作的邊緣少年查克卻告訴他。

無數的高精尖的崗位需要Will,并且可以開出最好的條件,但是Will沒有去, 不是他有多麼鄙視那個精英的世界,而是他情愿從那個塔尖走下來,一直走到地上,因為這些地上的人,會摟住他的肩,握住他的手,地上有他最渴求的東西

——來自他人的溫度。

這些在社會上沒有任何地位,卻和他一起打架,上街乞討給他湊車錢的男孩兒,是他所擁有的唯一的溫暖,Will擔心的是,如果他高高在上了,他會失去他們的友情。

天才不重要,錢不重要,因為他賴以存活的意義,是從他人那里得到的溫暖。

被查克點醒的Will回來找Sean,Sean剛好拿到了Will被多次家暴的資料。

兩個人像玩笑般談起被家暴的經歷,因為他們都曾經遭遇過。

他總是在別人離開之前就搶先把對方這樣推開,他總是豎起高墻不讓人走進來,不過是怕再一次被拋棄。

他先是被父母拋棄,然后又四次被送人寄養,其中三家人對他有過虐/待。

而以一個孩子的角度很難理解自己為什麼會被打,他可能會認為,是自己不好。

所以Sean告訴他,不是你的錯。

而你說Will沒有罪惡感嗎?因為自己的脆弱,去攻擊別人,傷害自己愛的人。

Sean連Will的愧疚都懂得,所以一遍一遍地回答他,不是你的錯。

這句「別整我」,是他最后的負隅頑抗。

但是他抵抗不了這樣溫柔的侵蝕,因為終于有一個人懂了你所有的過去,看見了你身上的烙痕,并且證明了他一樣知道你有多痛。

儲存了足夠的溫柔的Will,最終去找回史凱蘭,迎接她回到他的世界中來。

多年來想起這部《心靈捕手》,就會屢屢想起台灣女詩人夏宇的那首《冬眠》

我只不過為了儲存足夠的愛

足夠的溫柔和狡猾

以防萬一醒來就遇見你

我只不過為了儲存足夠的驕傲

足夠的孤獨和冷漠

以防萬一醒來你已離去

那些擔心著自己對愛的渴求被看穿,擔心著羞恥和脆弱都將一覽無余的人,從來都難以肯定自己的存在,認為自己值得被愛。

但是所幸,有個人為你確認了那句, it‘s not your fault.

不是你的錯。

其實人間值得,而你也都值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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